甜水白茶

【小段】离家出走


花无谢在山庄门口徘徊了很久了。


冷风裹挟着,身边有颗大树,花无谢就藏在树后面。他在这待了快半个时辰,有两只猫,三个下人,还有几辆车,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花无谢后悔了,他不该无理取闹离家出走。


那天连城璧说要出门和人喝茶,花无谢也没有在意,后来出门在街上和别人闲逛,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连城璧,身边还有位长相清秀的姑娘。两个人挨得极近,正在耳语着什么。连城璧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扬起了一丝温暖又不太好意思的微笑,出手大方地递出了一块金子,买下了姑娘手中挑中的玉坠儿。


花无谢瞬间气地心都快跳出来了,但是他不知为何,根本没有走上前去追问,反而是回了家。


连城璧傍晚才回来,手上正拿着一个精巧的小盒子。结果刚进门,就被一个迎面而来的枕头砸个正着。说来也可笑,淬读的暗器盟主大人都能躲得开,好不狼狈,却被这一个软枕给砸出了房门。他脸上的笑还僵在脸上,一瞬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竟遭受这样的待遇。


身后跟着的几个下人要笑又不敢笑,反倒是身后几个跟着连城璧为花无谢端来饭食,身着轻盈地几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看到一直温文优雅的盟主大人居然吃瘪,掩住了口悄声笑了起来。


“你做什么。”连城璧蹙起了眉。


他一向是极端庄的,从小到大,母亲虽然严厉,却没有对他有过不体面的惩罚。更何况他又没做错什么,却被花无谢这样闹。


“你今天去哪了?”


连城璧一听,便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吩咐下人把食物放下,让他们先退下了。


花无谢直截了当,气呼呼地看着连城璧。


“是觉得我无趣还是如何,你要瞒着我去外面找别的姑娘?”


“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不要乱说。”连城璧无奈地应了一声,语气却并没有很好。他叹了口气,拉过花无谢的手,把白天买的那个讨人欢心的坠子放到人手里。误会便误会,怎么还贬低起自己来?连城璧已经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嘴角绷紧,正当他还要开口,手里的盒子却被突然一推。花无谢没接,可怜的木盒就这样遭受了“烫手山芋”的对待,直接摔到了地上。


“我不要这些!”


花无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如此委屈,然而东西一脱手摔到地上,他才隐隐愣住。这是连城璧给他买的小玩意,不管白天发生了什么,也该先问个清楚。往日没有这么没耐心的。花无谢不是一般的纨绔少爷,他性子赤诚,会发火,会生气,会打人,但唯一不会的就是莽撞。为什么对着连城璧,他有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不问清白?


随着那东西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连城璧也不说话了。


花无谢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披上外衣。


“你到哪儿去?”


连城璧本来要去拾起那盒子,见花无谢擦着他肩膀要往门口走,一把捉住人手腕。“东西都没吃,外面这么冷,你去哪儿?”


花无谢红着眼眶,用力一推连城璧的手。也说不清是那阵邪火上来了,听着对方还关心自己吃不吃饭,他原本忍着的眼泪就快夺眶而出了。也不知道是被谁气的,还是被自己气的。


反正都是被连城璧气的!


花无谢正走到门口,一个补送甜点的厨娘低着头差点撞个正着。房间太大,老人家没瞧见连城璧,还以为庄主又伏案去了,絮絮叨叨地就开口了。


“夫人怎么要出门啊?这是庄主特地吩咐我们做的,吃了再出去吧。哎哟。看你这脸色……听冰冰说今天下午庄主一直在外忙着,最后要回家了,路过玉石铺子,当时天都快黑了……怕夫人等的不高兴,还专门让朋友帮您选了礼物……我们庄主这人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也不太会讲话。要是有什么地方惹夫人生气了,夫人别往心里去……其实庄主可关心您了……”


花无谢:“……”


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准备回头,屋里却突然传来一声。


“让他走。”


花无谢怔住,咬了咬唇,二话不说出了门。







一出门这才知道,从炉火温暖的屋子里走到寒风中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忍不住伸手搓了搓,给手心吐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要连城璧的东西,而是比起这个,他希望他多陪他一下。


是他不好,可是他没想摔了他的心意。


连城璧刚刚让他走,是不是烦他了?


花无谢鼻子一酸,又开始想以往每次和连城璧闹别扭的时候对方都让着自己。又想到他当时说了,甘之如饴。


那以后是不是都不甘之如饴了,感觉自己的占有欲麻烦了?


他是武林盟主,和自己不一样的。经常要见各种人,其中也不乏各种有意思的,武功高强的,面容俏丽的男男女女。


不行不行。花无谢使劲摇摇头。


他突然觉得很难过。更可怕的是心头一阵恐慌。


他走了不知多久,天已经彻底黑了,不知怎么着,自己绕到了无垢山庄的后墙院门。


零零星星的几盏灯挂在那里,守卫早已换岗,靠近山庄最中心的地方通常才会有人把手,估计这里的守卫早已经睡的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花无谢蹲下来,数着墙头一朵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花。


小时候总来这里找他,每次都是连城璧跑出来。有一回花无谢说下回你不要出来了我爬墙进去,连城璧摇摇头。


“被娘发现了她会连你一起骂的。”


声音尚且有些稚嫩的连城璧抱住当时一样小小的花无谢,小心翼翼地去暖他软乎乎的小手。


“你都跑这么远来找我了……我会保护你的。”


“城璧哥哥……”


花无谢下意识地开口唤了一声,正蹲在地上,突然见眼前出现了一双白色的靴子。他心里一跳,仰起头向上望去,可怜兮兮,红着眼圈儿。连城璧一心疼,想也不想地把人拉起来,结果花无谢蹲久了,又气地一天没吃饭,现在眼前一黑,很配合地倒在庄主大人怀里了。


“你怎么跑这边来了?刚刚我找了你半天……冻着了没有?”


花无谢摇了摇头,看连城璧真真切切,满脸都是心疼和担心。对方的手是暖的,正用手心儿暖着自己发红发冷的耳垂。连城璧摸了花无谢冰冰凉凉的脸,二话不说,一把将人抱回房里去了。


“对不起……”


“是我不好。”连城璧低着头吻了一下怀里人的脑袋。“下回再也不敢让你出去了,冻坏了怎么办。”


“我不该不相信你的……”


连城璧脚步一顿,突然极温柔地笑笑。院子很大,路过一个有些昏暗的地方,花无谢的手就收紧了些。他听见连城璧突然开了口,语气像是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继而又轻轻地把自己往上抱了一点。这话说的没什么,花无谢却一下怔住,脸也发烫起来。


“那是当然。”连城璧幽幽地开口,光滑的下巴在缩成一团的忏悔者脑门上蹭了两下。“谁有你好,还能夺了我的心。”


花无谢被称为混世魔王,也不是没有理由。从小到大万花丛中过,在一众姑娘姐姐里开过的无伤大雅的玩笑,多到自己数都数不清。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人喜欢,不知道被多少人表明心迹,却从未有任何一人,比得上连城璧轻描淡写地一句。


“……你欺负我!”


都进门了,花无谢却轻轻地挣扎起来,不老实地踢腾。连城璧也不和他客气了,直接将人按到床上去。花无谢心生恐慌,然而四下温暖,便嘴硬地重复。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连城璧按住人两只手腕,借着力量上和体位上的优势,他天生似乎就表情严肃,此刻眼神更加深邃,慢慢贴下来在人唇上吻了一下。


“我怎么就欺负你了?”


“你欺负我。”


“你是不是喜欢听我说我喜欢你?”


“……”


“以后我去哪里都告诉你,能带上你都带上你。喜欢的人你见,不喜欢就等着我,好不好?”


“……”


“花儿……”


“你欺负我。”


如果盟主大人第一句还听不出撒娇的意味,那么此刻的如果还不能算打情骂俏,那就只能算是调情了。


于是连城璧弯下腰,在那双柔软的、嘟起的唇上又吻了一下。


“你欺负我。”


再吻一下。


“你欺负我。”


再吻一下。


“我……你……我……”


花二公子侧过了脸,连城璧带着笑,一下一下将细碎地吻落到人脖颈下巴。刚要开口,花无谢舔舔嘴唇,扯过连城璧的衣领,要他再亲一下。


连城璧停在原处,突然极具诱惑力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得花无谢心里一跳。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神一变,再然后他起了身。


“等等,你还没吃饭呢,我去吩咐下人热一下端进来。”


花无谢:“……”


盟主大人再进房间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要再挨一回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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