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梗】
春/药成精 点梗人 @甘棠
既然都这么惊讶旁人了，就干脆给他一点不一样的设定？
比如有让人想入非非，乱了心神的能力。非妖非仙，可爱异常，不魅却美，就像我们在路边见到的合欢树一样。
起子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天生万物，传说中海上有三座神仙山，瀛洲、蓬莱，方丈。普通人难得一去，有许多的神仙灵妖住在上面。
镜湖又名鉴湖，在今浙江省绍兴市南，是出了名的灵秀之地。春天一到，来这里游玩的，不管是远道而来的凡人，还是化型溜达到这里偷懒的神仙，都心驰神往。不知过了几百年，什么人也没注意到过，云霓明灭之中，月夜清光之下，有什么东西飞跃了明镜一样的镜湖，居然有颗合欢树，悄悄在这里落地生根了。
又过了不知道几千年，金银台与日月交相辉映，这树也跟着吸收了天地灵气，终有一日，一个幻影出现在湖面之上。
面容俊秀，身姿灵巧，眉目间依稀是个好看的少年人模样。银白的光芒围着他转了几圈，还穿着一身飘飘然的衣服。明月把他的影子映照在镜湖之上，那年轻人便步履轻盈地走到湖边，看了看自己的样子。
化型之后的花无谢开心极了。他见这地方明明石径盘旋，深山中光线幽暗，远处却又看到海日升空，一片曙色。他沉醉于山花迷人，暮色降临，才觉得旦暮之变何其倏忽。妖生寂寞。他是妖，还是仙？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觉得这并不重要。既然已经有了人型，那当然要品味这世间百态，尝尽酸甜苦辣，才不枉此行。
花无谢登云时看到了列队的神仙经过，天姥山临近剡溪，传说登山的人听到过仙人天姥的歌唱，因此得名。天姥山与天台山相对，如堕仙境，无谢从未见过这些场景，正如痴如醉，忽见一白衣飘飘的身影骑着白鹿，手上还拿着一支玉萧。
花无谢愣住，觉得自己此生都不会再看见这么好看的人。
那人明明没有笑，眉目间却透出温柔。一举一动都温和有礼。即使周围没有旁人，依旧是不慌不忙，极有教养的样子。仙山一过，眼前的云端都变成了湖泊。只见那公子轻轻挥手招来船家，白雾蒙蒙之间，说不出的优雅好看。那灵鹿似是畏惧下水，他便抚摸着那鹿的耳朵，极温和地说了几句什么，小鹿就乖乖任他牵着，跟着登船准备过河。
花无谢隔得远远，虽然看不清那男子的样子，还是如梦如醉。只见那公子浅浅弯腰，白色的靴子轻轻一抬，伸手拉了一下膝盖上盖着的衣袂，伸出的手莹白如玉，竟连那腰间的坠子都比了下去。眼见人家要走，花无谢轻轻地“诶”了一声，却为时已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坐在船边，自己再等下一趟船。
情劫，皆是情劫。
正文
花无谢第一次出现在连城璧面前时，因为太过唐突，把仙君着实吓了一跳。毕竟很难有人接受在凡间吃茶时大庭广众，突然有一人冲上前来，十分兴奋地说。
“我终于追到你啦，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
只是出于礼节，没说出来。正常情况下没走就不错了。
谈不上讨厌或是反感，只是花无谢笑吟吟看着自己的模样，总是让连城璧心神不定，还有他身上那股香气……
花无谢也没瞒着，都不是凡人，算是同类。初见连城璧，就和报家门似的把自己的来历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连城璧听的只是喝茶。待花无谢说完，他才淡淡开口。
“世间情爱，本是美好，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何须合欢这种东西？凡间多用于制成禁药，被有心之人拿来害人。花公子若是有这等功夫，不如多在世间做些善事，早日修得正果。”
“连兄此言差矣。”花无谢轻轻一展折扇，扇了两下，从茶楼二层的窗户往人来人往的路上看了一眼，吐了口气，似是极遗憾的样子，还跟着摇了摇头。连城璧咽下一口茶，默不作声，只看着眼前的人一举一动说不出的灵气可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却见对方舔唇倾身，微微凑近。
“你知道么，那日我在仙山见你一面，从此之后便念念不忘，我花无谢本是爱花惜花之人，却取次花丛懒回顾，不缘修道只缘君。这世间之事，皆有定数。情欲是多好的东西？若能推波助澜，才是我修得最好的功德。至于怎么用，那要看落到什么人手上。我敬你羡你，半点不耍手段。你现在这般正经，我却有些忍不住了，不信，城璧兄试试看？”
说罢，便一扬那手中的扇子。连城璧一怔，下意识屏息，却还是闻见一缕缕温暖的气息朝自己鼻尖钻来。他没中招，四周的人却着了道。这味道几乎微不可闻，却效果极强。茶楼里原本没几个人，却突然面红耳赤，有些低头不言，有些面面相觑。女子们以袖掩口，面露娇羞，四下张望，匆匆离开。
花无谢等人走了，四周瞧了瞧，哈哈大笑起来。
“胡闹！”
连城璧见此情景，不知该做何言语，微微愠怒，留下银钱，转身离开。花无谢见连城璧发了火，便撅撅嘴，准备跟上。一边下着楼梯，一边将合上的纸扇在手心敲打着。
“啧。真是个正人君子。”
“他们一会儿就没事啦！”花无谢追到街上，伸手去握了一下连城璧的袖子。“仙君，你不要走这么快啊。”
连城璧一语不发。
“仙君，我走了好久才追上你的，我现在有点走不动，你为什么下界，你要去哪啊？”
连城璧还是不理。
“仙君该不会来找心上人吧？”
连城璧脚步一停。
“仙君，你这么愣，又古板，怎么追女孩子啊。”
连城璧：“……”
后来花无谢打听了才知道，连城璧喜欢的人叫沈璧君。
沈璧君的前世是在蓬莱山脚下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花无谢跟着连城璧到了沈家庄，他们没有进去，在暗处看到了沈小姐。
“呵，果然好看！一朵真正的花啊，那叫什么来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啊！”
连城璧没理他，幻化成了一个书生的装扮。
“你就打算这样混进去？”
连城璧眨眨眼。
“好歹有个身份啊。”花无谢跟着一眨眼睛，将自己的折扇一横，变成一把宝剑，护在连城璧身边。“这沈家小姐一看也不是普通女子啊，你得有点武功，有点心思，有点财力，有点样子。你这外貌是不缺了，可是还得有点心思才行。”
“无垢山庄的连公子到啦。”
沈璧君的婢女一路跑着进了小姐房里了，对方果然见了。
花无谢在沈家庄对面的茶楼坐了一天。
果然还是没成。
原来来晚了，那沈小姐也是心有所属，喜欢…喜欢一个叫什么，萧十一郎。是个刀客。
真没眼光。
花无谢想。
但连城璧不肯罢休。晚上回来，他拿了一壶酒，和花无谢对坐而饮。
“我还小的时候，就住在山上。那年夏天满院的荷花，一朵都没有开。我求母亲让我下山一次，母亲说如果第二日，荷花能一夜开放，就放我出去。”
“结果第二日，那花就像回应我一样，真的开了一朵。很小，我当时就记住了。我觉得很美，很美。”
“这只是个巧合。”
花无谢看着饮酒面红的连城璧，自己也灌了一壶。
“对方只是无意，你不必这么铭记于心。”花无谢单手撑着脑袋，斜眼瞥他。“你对她的好她根本不在意，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不能强求。”
二人话不投机，连城璧也闷不作声，单是饮酒。末了似是不甘心，不知道醉了没醉，看着花无谢，说了一句。
“事在人为。”
谁知道呢。天长日久的，沈璧君还真被连城璧打动了。答应嫁给他。
花无谢一打听才知道，这是萧十一郎不要她了。
花无谢无奈，去找连城璧。“她二人缘分未尽，你不要掺合。你现在娶她，以后便纠缠不清，会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的！”
连城璧怎么会听呢，他连彩礼都准备好了。
花无谢用了一日一夜回到仙岛，去找管姻缘的老人。老人家没在，一个小仙姑摇摇晃晃端着一个厚本子走了出来。
“无谢哥哥！”
小丫头也是朵花修炼而成，美丽俊俏，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睫毛扑闪扑闪，奶声奶气地问。“你想偷看谁的姻缘呀。”
“嘘。”花无谢接过来使劲地翻着。“我看看……”
不看则已，一看惊人。花无谢的眉毛一抬，脸色越发难看，合上那本子就走。
“站住！”一位老者突然从隔壁走了出来，看着要溜的花无谢，满脸无奈。“你看便看了，天机不可泄露。如你所见，你的姻缘便是那人，可那仙君的姻缘却出了岔，势必要走这么一遭。他前世也是这样的，前前世也是这样的。你若是漏了天机，你也必遭天谴的。”
“可是我就眼睁睁看着他这样被伤害吗？可是他是无辜的啊！”花无谢狠狠一蹙眉，咬了舌尖。“天谴又如何，天理又如何。我活这一世，还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呢。”
说完，甩甩袖子走了，那老者一叹气，摇了摇头。
大婚那天，热热闹闹。众人皆来道贺，连城璧脸上也一直扬着笑，他到处找着，没看见花无谢。心里虽然莫名失落，有如少了一块什么，但却很快又被求仁得仁的执念所掩平了。很快，招待来宾，燃放爆竹，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连城璧走进屋内，借着烛火，准备掀那帕子。
这一掀开却吓了一跳，底下的不是沈璧君，而是花无谢。
连城璧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紧接着是怒火。花无谢却闭口不言，再抬起头，依然是那副笑着的样子。
“我早说了，我真要对你如何，你逃不掉。”
花无谢拦住要走的连城璧，对方踉跄一下，被花无谢拥住。
“交杯酒都喝了，现在要跑？”
花无谢轻轻吻上去，唇舌都是淡淡香甜。还有一股酒味。
是连城璧方才饮下的合欢酒味儿。
连城璧只觉得一阵如梦如幻，不知怎么被拥着躺在床上。花无谢眉眼深邃，不同于以往的模样，可说来奇怪，明明他说话间直接坦荡，尽失礼数，动作却缓慢青涩，好像连自己都小心翼翼。等做到最后一步，疼地埋在连城璧肩头嘶了一声。
连城璧突然停下，在花无谢耳边喃喃一句。
“你是初次？”
花无谢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泪眼汪汪抬头一望。不知连城璧平日见他这样行为大胆，放浪形骸，早已经游玩世间，对自己也是朝三暮四罢了。连城璧心里一乱，感觉一滴眼泪滴在自己面颊上，他握着花无谢的肩，还是推拒。对方却并不容他推拒，像是打定主意要让连城璧沦陷一回，与他放纵。
第二日一早，花无谢刚才醒来，便见恢复神智的连城璧冷冷看着。花无谢脸上的笑还没漾开，突然被对方伸手一推。
连城璧这一掌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单是为了发泄。不料花无谢丝毫未曾防备，居然穿着里衣被他推下了床。
哐当一声，不大不小。花无谢的脸上尽是错愕，一瞬间呆呆地望着连城璧，双眼中映出对方一脸怒容，就如同每次自己调笑他时他厌倦的模样。
花无谢什么也没说，自己扶着床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腰间发抖，膝盖打颤，站也站不稳了，只好又坐下。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花无谢？”
连城璧冷眼相对，半晌开始自己穿衣，并不理会。
“花开不谢。但是我忘了，世间万物，原本就有周转，没有什么事都两全的。”花无谢径自低头笑了起来，他那白嫩的脖颈上还横着红痕，正是昨晚二人欢爱证明。他眨眨眼睛，看着连城璧系上腰带。对方还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自己却连站都快站不起来了。
“而合欢树也不是花……说起来连花瓣也没有，落到地上，有小孩子会拿起来好奇地看看，路人多半是闻了香气，踩着就过了。”
连城璧原本要走，听了这话却突然停住，也没回头。似是等他说完。
“花无谢……连城璧，你可以叫我一声无谢吗？”
连城璧握了握拳，突然回头。将自己的外衣留下，不尽温柔地披在花无谢肩上。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他。
连城璧回了仙界待了几日，身上都去不掉那种淡淡地幽香。他在人间时被花无谢缠着，早已习惯了他的味道。此时没了对方，竟心神不宁起来。前十日没有他，后十日没有他。连城璧突然心中不安，想起了花无谢送自己的那把配剑。不料走到客厅，却见悬挂的好好的佩剑，早已不翼而飞了。
连城璧走近才在地上看到细细的一节花枝，已然枯萎了。他细想一下，徒然失色。急急忙忙板着脸出了门。
花无谢说过，自己是本体是镜湖旁边的一棵树。
连城璧看到了那棵树，正值秋季，湖面无波，阴云密布，万分萧索，四周都没有人。他走上去，轻轻抚摸。和其他的树不一样，树干很笔挺，也很光滑。他再一触上，却觉得哪里不对。
这颗树分明是颗平平庸庸的树。
半点灵力也没有了。
连城璧突然想起那晚，温热的唇舌。一句一句的呢喃细语，褪尽的衣衫，还有没听完的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花无谢吗……”
“花开不谢……”
“但其实合欢树是没有花的……”
“我喜欢你呀。我来这人间就是为了你。”
“我怎么能看得开？但我看不开又有什么用呢。”
“连城璧，你看看我嘛。”
“思君甚切。心如刀割。”
连城璧闭上了眼睛，花无谢的一颦一笑跃上心头。即使他说最后那句时，也总是笑着的。
“你笑起来很好看。”
连城璧想了半天，这竟是自己唯一夸过他的话。
“这都是他自作自受。他自己选择的路，没人能改变他啊。”
“可无谢是无辜的。”连城璧跪在山神面前，抿唇低头。“是我的错，请问您能不能……”
“唉。”山神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天机泄露逆天改命这种事要说说就算，天下岂不是乱了套？”
连城璧突然想起对方脸上那一瞬间的错愕伤心，继而又勉强微笑的样子，心中心疼后悔到了极点，竟然躬身下拜，向山神磕了个头。
这下可把山神吓住了。毕竟这一座山的神仙谁也不比谁官小，连城璧这个举动无疑于令他折寿，赶紧将人扶了起来。
“你去在底下唤唤他试试看。”仙人为难地摸摸鼻子。“我也不知道多久，有可能几年，有可能几十年，有可能一百年……等他罚过了，灵力回来了，说不定就……”
连城璧点了点头，告退离去了。
他在镜湖旁边住了下来，一夜一夜，春夏秋冬，寒暑不息。不知道等了多久，有一天那树突然像是活了回来，开出许多粉粉的小花儿，落到了连城璧身上。
连城璧睁开眼睛。
他突然知道，该去哪里找花无谢了。
花无谢正在一个摊子前买糖葫芦。他这次溜下界可太不容易了，好不容易化了人型，当然是要在世间寻些乐子啊。
怎么总觉得好像……好像似曾相识，又好像忘了什么？
好在自己活得不在意。
花无谢一边走，一边伸出舌尖去舔着糖葫芦。一辆马车突然疾驰而过，他看什么都新鲜，一时走着神，避让不及，眼看就要被撞上。
一个身影突然闪在他跟前。那人动作极快，旁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来的，花无谢只觉得糖葫芦脱了手，人被另一个人扯在怀里。那人身上很香，好像……很熟悉。
他抬起头，见一人恍如隔世，如梦方醒，正瞬也不瞬看着自己，握地自己肩膀都疼了。
“公子……公子我没事了……”
花无谢从连城璧怀里出来，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笑笑，等人群散去，又古灵精怪地凑近。“你不是普通人吧。你是不是以前见过我？我好像记得你。”
“……嗯。”
连城璧轻轻应了一声，犹豫了一瞬，握住了花无谢的手。
“做什么？”
“我不光认识，我还喜欢你。”连城璧一字一顿，看着花无谢。“我喜欢你。我来凡间，就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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